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生活在二個不同世界的交界處。

2015年1月2日 星期五

雙聖王小番外,凍結霎那 ─ 法師畢卡的故事

凍結霎那 ─ 法師畢卡的故事


"哈哈,你不用那麼努力啦!照這樣下去還沒成功就流鼻血囉!"這是他那時候努力想和其他法師一樣催動糧食早熟時,

馬薩茲微笑溫柔的說。那年還是戰爭不斷的時候,很多人流離失所、食不飽腹。作為自由軍隊,他們不像神王或魔君掠劫百姓。

而是由自己想辦法生產,騎士戰士們沒有戰爭和輪班的時候便下田耕作、飼養牲畜,而法師們則促使作物牲口健康成長、紡紗織布。

但是身為法師的自己,不論如何用力催動魔力,就是無法達到其他法師們的作用。

明明已經不小了,但是為何魔力那麼的不堪用呢?畢卡深深的挫折,這樣下去他不僅不能保護自己、更遑論幫忙作戰了。

同齡的法師都已經開始找騎士練習默契作戰了。他卻只能在這裡對著麥田,因為沒有騎士找他練習。

一個連麥苗都不理的法師,能做啥啊!


"我寧願流鼻血也不要這樣!"他用力吼回去,他才不管這個法師是誰、哪裡來的。反正那些同伴只會說他的魔力,連一個水盆

大小都不到。

那個暗紅色袍子的法師卻不是來嘲笑他的。這個反而法師有些尷尬又無奈地笑了一下。

"我不是笑你,我只是想...你可能搞錯方向了。"他對畢卡這麼說。

"要你管,我總有一天會像紅袍的馬薩茲一樣強的!"畢卡生氣的說。

"那我更要管你了。"那個法師笑起來。"因為我就是馬薩茲啊!"


他們在田邊的樹下坐下來。畢卡沒有想過法師團長會在這裡,更沒想過會找自己。他的腦袋一片空白。

".....為我的無禮抱歉,大人。"畢卡嗑嗑巴巴的說道。"但是我會加強練習的,請不要開除我,也不要把我趕出去。"

"你太緊張了,畢卡。還有我不是大人,我也只是法師而已。"馬薩茲輕鬆的回答著。"我只是聽過你的事,想看看而已。"

畢卡已經不知道說甚麼了。

"吶,你有沒有想過啊,畢卡。也許你更特別呢?"馬薩茲說,用他鴉羽色的眼珠直視著他。

畢卡只是搖搖頭,特別?

"我的意思是,也許你的魔法不是外放或聚能的,而是另一種呢?那種凍結、封印和吸收的。"馬薩茲說。

"試試看。"說著,馬薩茲猛的丟出一個雷電術。

這麼近的距離,畢卡下意識的伸手反擊。他抬手,一個像是黑色鏡子的東西飛出,將雷電吞沒消失。

"看!很難有人能接住呢!"馬薩茲像他笑了。"你的天賦很好啊,沒甚麼問題呢!"

"接下來,就看你怎麼自由發揮啦!你會知道的。因為那就是你的魔法啊!"馬薩茲拍拍袍子,站起身。

"好好想想吧,法師畢卡。我得去看修塔有沒有把麥子磨好了。"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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不久之後,他的能力被他廣泛的使用,奪走敵方的能量、法術不是問題;凍結傷者時間好能讓他們回程治療也可以;

甚至他可以用能力包裹整個城鎮或部隊,讓敵方所有的法術都被他吸收掉,然後反彈傷害或者分給所有的法師們補充法力。

他自創了更多的招式和方法。

很快的他升到了副團長的位置。他終於不再是那個"沒用的畢卡"。

當他有資格能進到戰術軍機室的時候,馬薩茲坐在裡面向他微笑著。"看吧!你做得到的。"他一樣溫柔的說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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然而,一切還是發生了。

戰爭越來越激烈,神王和魔君甚至私下達成協議來對付這些"不順服"的人類。

他還是沒有找到誓約者,因為他強大的能力和稀有的方式。也或許是,他一直希望再見到某個人。

但是他還是能戰鬥的。


直到"那一天"。

畢卡再次體會自己的無能。三天三夜的奔波不算甚麼,如果他們能找回他們的聖法之王。

他奪走大批敵人的生命、他凍結所有的法術,跟聖武王及副將們和少數的高階法師一起衝破重圍。

但是,一切都太遲了。

馬薩茲傷得非常、非常的重。可以說是拚著精神撐著一口氣而已。

他沒有辦法做甚麼,他不能治癒,而凍結時間也於事無補。那是無法醫治的傷。

甚至他奪取來的生命力也無法灌輸給馬薩茲,他們的聖法之王。


在聖武王輕輕抱起聖法王,喃喃說了幾句話之後,所有在場者都可以感受到,那個靈魂已經離他們而去了。

聖武王崩潰的放生痛嚎起來。他暗藍色的眼睛留下血紅的淚水,卻很輕很輕的將聖法王用披風包裹著。

他和其他人不想也不能打擾聖武王了。於是他們分頭去尋找聖法王缺失的部分,將其收好帶回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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他還是那個"沒用的畢卡"。即使是法師團副團長,也甚麼都做不到,他只能盡可能地幫聖武王的忙,

卻也一天一天地看著曾經最武勇的騎士,漸漸的邁向消亡。

雖然修塔不說,依舊勤勤懇懇的忙碌著。新建立的王國有很多事要決定、要規劃。

於是畢卡做了一個決定,用他的能力許了一個願望。

願時間將他遺忘,讓他守護這地方,直到他的誓約者到來,直到這地方不在需要他。

他的歲月不再流動了,像是變成了鋼鐵的花朵,永不凋謝卻也不能再算是花。



聖武王在處理完一切後,獨自回到了他和馬薩茲曾經約定,戰後一起生活的森林中,那個被暱稱為白牆的薩斯美要塞[San Smetana Fortress]。

然後,也許是悲痛的力量,或是馬薩茲的靈魂依舊陪伴著他。

薩斯美要塞就這麼沉入湖中,不復存在。

但所有的同伴都知道,如何回去那個地方。他們相約,既使被塵世和生命忘卻或放棄,也要一起,一起回家。


同伴們,不論是法師還是騎士、戰士一一的老去,也一一的前往那個地方。

留下他,還在持續守望著,直到最近,他看見了新的希望。

那道相似的紫色光芒。啊阿,就像當年那樣。

同時,他也終於找到了那個的騎士。那是,當年他還來不及謝謝他的、唯一沒有說他沒用的Darthis[達西斯]。

在他還不是副團長的時候、還沒有"力量"的時候,唯一願意保護他、為他而戰的騎士。

就算他,因為不肯服從神族的命令將畢卡交給他們,被施下了詛咒。迷失在那個沼澤再也沒有回來。

現在,他已經找到那個已經變成荒村的故鄉和那個沼澤,破解吸收了神族的詛咒,順便以它當能量,喚醒了達西斯。

他因該,很快可以和達西斯一起,回去那個家了吧!

鋼鐵終於剝落,而花終於再度成為了花。

讓自己的時間,終於可以不在停留在那年不斷失去的十五歲。





雙聖王片段-所謂英雄的誕生

所謂人們的英雄


在消亡的歷史中,那些傳說和歌謠即是雋刻下、就是他們曾經浴血奮戰的證明。

自由或死去?

在那天守衛卓安[Zuoan]的少年看來,於遠處飛翔的暗紅色魔法鳥兒是多麼自在呢?特別是當那奇蹟願意停於他的肩膀之上。
那時他還不知道呢,在暴風之神和狂暴惡魔那變幻無常的操控下,那只奇蹟之鳥也只能無力的摔到地上。


嗷啊啊啊啊啊啊!…他痛嚎起來,卻流不出眼淚。而手上的,是已經幾乎化為血灘和肉泥的,他曾經最珍惜的奇蹟。
他臉上的血淚和那些難以明辨的東西混在了一起。

吶,回頭見。在戰爭中那難以忍受的,失去的痛苦,你因該也已經習慣了吧?臨去之時,暗紅色的影子向他微笑,駕馬從他身側一閃而過,只留下那幾乎聽不見的隻字片語。

那原來就是最後永別的話語。


哈哈,那麼已經成為青年騎士的他要往哪裡去呢?那就持續這場戰爭吧!直到一切都化為虛無為止!


哈哈…修塔用一隻沾滿不知名東西鮮血的手,扶額狂笑。頭好痛哪!而手上那劍已經因為過多的殺戮和痛苦無有昔日的銀白光輝,而是成為漆黑之色。
如同他的心緒。

為了停止這不知從何處而來的疼痛,修塔再度舉起劍。
他的眼睛裡,消逝了光芒,他就只是這樣,再次衝入混亂之中,砍殺。


什麼也沒有留下,對你來說,已經……
已經沒有一點希望留下,對我來說,已經……
所謂生命就是,注定失去的東西!


從那天在邊城充滿希望的少年守衛,一直到那天被眾神和眾魔戰略計謀耍弄於股掌中的青年騎士。

他高高舉起的黑之劍刃,就是他復仇劇拉開的帷幕。


歲月在流轉。
哪裡,哪裡,要到哪裡去?

先往東去,那裏可以暫時容納我們這樣的隊伍修整,補充糧草。誰向他這樣說。

鮮血在流淌。
為何?為何?為何非去不可?

因為我們,我們人類都被那些神魔操弄!

重複的愚行。
哪裡?哪裡?要到哪裡去?

你們會遭受天譴的!不知哪派的死忠者死前大喊著。

無盡的不幸。
為何?為何?為何定要前往?

因為那是我所希望的,每個人都能平安活著、吃飽的、公正的自由世界。


在這樣的世界中,所謂平等只是幻想。除了注定以一死改變之外,就留下沒有任何方法了,啊啊,不過,我的約定也沒有留下啊!


到此為止了!別再繼續殺下去了!加斯向他大喊著, 這場戰爭已經結束了,修塔!

別攔我!瘋狂的騎士怒吼。他的眼睛裡起的是絲絲血紅,嘴角卻還是不自然的翹起,那是一個瘋狂的笑容。

這上面的,是他們幾百個部下的鮮血,神王和魔君祂們的血很快也會混在裡面啦!說什麼人類都是祂們的悲哀的奴隸,而祂們將會是我的奴隸;那奴隸卻還給自己抓奴隸,這真是讓我笑不出來的喜劇啊!

瘋狂的騎士大笑,四周的殘存的人類難民和一些同伴開始膽怯,但是他又繼續說下去。

不要放棄啊!起來反抗吧!你恨自己是軟弱的奴隸吧?那要是還有拿起武器的勇氣,就跟我一起走吧!選吧!——自由、抑或這樣窩囊到死!

那夢境裡,誰告訴他該說的話語,那個他失去的…。

馬薩茲…法師啊!如果你不恨我們,不恨他,請…讓他保持理智。守護我們、守護他!為我們和他指引方向吧,如你從前那樣。謝雷喃喃小聲祈禱著,除了在忙著看好修塔的加斯,畢卡、辛希亞一同這麼祈禱著。


歷史的經線還在織著,終於被同類稱為聖武之王的那人,率領不斷壯大的部隊們,像那據說不可冒犯的聖域魔境出發著。

和神魔擁有的永恆相比,的確人的生命只是彈指一揮間。但是足夠我,反抗祢們啦!付出祢們玩弄我們的代價吧!那是微笑著的人王、聖武王的宣言。
即使我終將如流星般消逝於天邊,但我和我死去法師對祢們的征討還未結束哪!



雙聖王片段-金色鷂鷹

金色鷂鷹

故事發生於遙遠年代,沒人能說清楚由來,
而時值這殘酷的年代,只剩下慾望沒有愛。
但我們這些無名傳唱者,一直覆頌這首歌,
試圖用意象和詩文,賦予記憶鮮活這年代。
是高樓大廈撐了起現在,一個無夢的時代,
但我們不為了別的而唱,只為失落的情感。
因為我們都非常明白,人類總是容易忘懷,
只是為了把他們留下來,獻給各位及現代。
這都只是故事開場白,敘說那夢幻的年代,
僅為我們麻木的現代,僅致上深深的悲哀。


  故事似乎都有自己的意志,穿梭在心智和夜裡。這時候還是個讚頌著騎士英勇的年代,他們騎馬,手拿著武器,只為了自己和自己重要的人而戰,而活。而另一種人則通曉一切神聖和奧秘,能於須臾之間如煙的出現,預言遙遠的未來,述說著沒人聽過的故事,他們被稱之為法師或是智者。而一場戰爭通常都缺不了他們,力量和智慧,刀劍和魔法。

  那是個多雨的四月,戰爭通常在這時候停歇。天多雨而地泥濘,不方便而且糧食不一定馬上到的了。而這場戰爭的起因,只是因為和平。有點諷刺,但是總是個原因。修塔騎士騎著他的馬兒,帶著一些輕便的盔甲刀劍,便離開了軍隊駐紮的城鎮。沒甚麼特別的原因,只是跑跑最近都沒有動的戰馬,順便騎馬去四處看看。雖然他的摯友法師在他出門前告訴了他一些話。
「我好像看見了一隻純金的鷂鷹。」法師馬薩茲說著,用他昨天晚上作夢的表情。

「那有啥不好?」他自己問著,一面大嚼好友準備好的早餐。法師們通常都會這麼做,可能是天性的一種吧,手巧。修塔騎士這麼想著。

「就感覺不好。」法師說。而騎士也能諒解,畢竟他們看不見那些東西,哪能評斷甚麼。

「那不然,我要出去溜馬,幫你看看吧,說不定知道了就會好很多?」修塔說著,一面看著馬薩茲那淡淡的黑眼圈。

「嗯…去吧。但是如果不想遇上打鬥,晚上前要回來。」馬薩茲說著,用法師一貫的輕柔嗓音,但回頭,修塔早就吃完早餐,不知道跑到哪裡去了。也許已經急的要開始他的冒險了吧?馬薩茲搖搖頭,嘆口氣。為自己泡了一杯熱的失眠茶,香蜂草、甘菊、並頭草、擷草、貓薄荷和薰衣草的味道飄逸,充滿了整個空間。然後,順著風,飄散。即使修塔已走到馬廄,還是聞到了那股味道。

「果然又失眠了,真是…」他暗自決定,一定要找到那隻害他的摯友兼戰友睡不好的金色鷂鷹。他知道,他一直都知道,那些東西,總是纏著法師不放。那些黑暗裡潛藏的東西、他們不知道的東西。

馬薩茲緩步出來,他身上的袍子角輕柔地磨過草叢和露水,看了看天空,天剛矇矇亮而已。喝完了茶,身體暖呼呼,他想偷偷補個眠。於是又躺了下去,閉上眼睛。

修塔牽著馬匹,在離開前看了法師一眼,確定他躺回去睡了。才放心似的準備出去了,他走到法師的床前,看他的確睡熟了,才小聲的,自言自語似的說:「Est Sularis Oth Mithas.」然後按照法師要求慣例,他割下一段法師的長髮,做為護符。法師們是很奇妙的,至少騎士們都這麼認為,他們看的到很遠的東西、可以和自然界的任何東西對話、可以飛行,還有,會煮一頓不像半獸人大鍋菜的食物。所以,他們的物品,也將有力量,當然,重點…他也沒忘記打包了一些早餐來當路上的乾糧。
 
  裡面傳來馬薩茲咳嗽的聲音,修塔皺眉,決定要不要讓他擔心那無聊的鷂鷹。

  修塔騎士走到馬廄去,他的黑馬,亞伯頓,正安靜的嚼著草料。看見主人進來,扭了扭鼻頭,接著低下頸子挨了過去。修塔拍拍牠,接著幫牠上鞍和嚼口。黑馬知道主人要出門了,也靜靜的不動,牠也期待著主人帶牠去跑跑,很久沒動了。修塔接著打開馬廄的門,遷出亞伯頓以後再把它關上。然後,他躍上馬背,發出一陣口哨聲,然後,黑馬開始向草原的方向奔馳。而在奔馳時,修塔的頭髮被風吹的像旗幟一般的飛揚著。

他突然想起自己腰間的號角,他想讓號角響起,因為,這隻號角為出生而鳴,為死亡而鳴,為祈禱而鳴,為哭泣而鳴,為喚醒戰士們而鳴。為了祭典舞蹈,為了光榮誇耀,為了節日遊行,為了以火舌傳告的聖靈降臨,為了堅信之禮,為了喪禮和哀悼。
 
不論在歡樂中或痛苦中,時時刻刻,日日夜夜。
他吹著號角,每當這些時刻來臨,但是他卻一點都不覺得如何。因為看著人們幸福或哀傷,他卻永遠只是永遠無法注視著,他最重視的那雙眼睛。
  喔,他所吹響的號角啊,上天矜憐,不論是警示或者祝賀。從沒有一次是為了他自己鳴唱。
 
所以此刻他決定吹響它,這次,只為了自己。


  號角聲在草原中想起,低低的,沉沉的,不久以後就散播到了遙遠的草叢裡,也許沒有人會知道,但是,是的,他會知道的。

他自己知道的,也許這聲號角會一直迴盪到至永恆,雖然他對永恆一點概念也沒有。他暗自想著,然後策馬,奔向太陽升起的方向。
 

  睡夢中的馬薩茲翻動了一下,雷鳴?戰鼓?還是血液和脈搏的跳動?原來是馬蹄聲。這並不妨礙他的睡眠,只是很熟悉、熟悉。

他也聽見了號角的聲音,他夢見了遙遠的未來,大船紛紛遠行、新的世界在升起的未來。異象雖然真實,但始終如泡沫般虛幻於現實。他腦中殘存的一切都漸漸成為夢境。聽著遙遠的內心在唱歌,他突然覺得天亮不亮,都無所謂了。因為未來黑的,像是不會再亮了,所以明不明天也無所謂了,無所謂了。一隻金色的鷂鷹飛過。
 
修塔莫名的停下馬,似乎聽見一首悲傷的歌。輕輕的,瘋狂的,悲傷越來越深刻。但是他並沒有回頭,他駕馬,持續奔馳,直到夜晚降臨。同時,他吹響號角,希望那聲音能帶走悲傷,帶來祝福。


  馬薩茲熟睡的身體震了一下,噩夢好像被甚麼光閃了一下,走了,他進入更深沉的睡眠,猶如一支滑入平靜湖面的小船。


  修塔他忘記了法師馬薩茲的警告,不想戰鬥,要在天黑前回來。但現在已經太遲,修塔離營的太遠了。  

他往前方一個村莊騎去。

  村莊似乎很熱鬧,像是有甚麼活動一般。
  修塔牽著亞伯頓走進城裡,想看看到底發生了甚麼事,也看看是否有地方借宿。

他穿越過一群人,卻慢慢他現這不是慶典的氣氛,反而瀰漫著一種些微的同情和恐懼。

他看見了攤販,但是他們沒有大聲叫賣;他也見到了賣藝者,但他們的彩衣不再光鮮亮麗;他看見母親帶著孩子,但是神色慌張。修塔停在一家鐵匠鋪前面,這裡可以看見廣場。廣場上聚集著人群,似乎在看甚麼。修塔並不需要太費力的墊腳尖或穿越人群。

他可以看見,一直都行,一方面他比較高大,另一方面,他帶著馬薩茲的祝福。這使他不受任何黑暗的蒙蔽,不被任何惡意所欺騙。雖然他的確累了,但是他還是覺得要看看。
  他確實覺得自己愛管閒事,但是還是去了。並希望他不會因為晚歸而被同袍兄弟們和馬薩茲罵得慘兮兮。不過想想,晚點名這事情,似乎很少會確切執行。但不管怎樣,法師都會知道的。那他想這麼多做啥?
  
  馬薩茲又在睡夢中咳了起來。

  馬薩茲早就醒了,但還是躺了一下子,雖然已經是將近黃昏。但是他暗自慶幸了一下,至少不是晚上。他套好外袍,走出帳。

陽光弄得他瞇了眼,他稍稍感覺到了甚麼,他知道修塔大概會在外頭過夜了,總之,該來的似乎躲不掉。雖然他總是忍不住會說些甚麼。而那股奇異的味道也似乎一直在他的鼻腔中,散不掉。那是烈火的味道,還有油膏、木材的味道。他很討厭,因為那總是讓他想起不好的事情。例如:燒巫師。他知道起的有些晚了,匆匆忙忙的想去幫一點忙,就算沒有戰爭,好歹也是要做一點事了,他記得上次要治療燒傷的紫草和治療感冒的苦薄荷沒有了,等等要去採一點。還有,等等要看一下部署圖。

  看見唯一的法師起來了,不論騎士或戰士都鬆了口氣,這代表他們還會有軍師、醫生和廚子。所以他們才會讓馬薩茲繼續睡著,自行打理一切,他太累了,讓他歇一下沒甚麼不對的,反正又還沒打起來。
並且聽說了他被惡夢纏了一整晚,由衷的希望他可以多睡一會,不要在戰爭時需要軍師和醫生的時候昏死。

  修塔看見了他討厭的東西,火把、焦油和柴薪。那是處決,而且他真的不知道對一個無力反抗的、沒有任何過錯的人施暴有甚麼好。他曾向馬薩茲說過,但法師只是搖頭嘆息,那是無奈的聲音。馬薩茲那時候說:「如果每個人都像你一樣,世界何來戰爭?」他記得,那嗆人的味道和那些無辜者的哭嚎。他記得,那時候要是他晚了一步,他就只能眼睜睜看到死亡降臨。修塔擠進人群裡,看見了要被處決的是一個老人,他衣衫襤褸、身上充滿了傷痕,而他年輕的女兒只能哭喊,被其他人拉著、擋著。就算不死,她也只能賣身為奴吧。

修塔抬頭仰望,他看見了一隻金色的鷂鷹。不,因該說是那個高聳城牆上,一個帶著金色鷂鷹頭盔的人。在他自己了解自己做了甚麼之前,修塔已經大吼出聲:「他們犯了甚麼罪?以至於你要用如此殘忍的手段對付他們?回答我啊!金鷂鷹。」

  那人只是站在城牆上,往下睥睨似的看著他。沒有回答修塔,而修塔也看不見他的臉。但是這位武士身邊的侍從發話了,他淡淡的說:「你只需要看著就好了。」修塔的怒火漸漸高漲,但是他還是禮貌的問了:「那敢問閣下姓名?」但是,那城主沒有回答修塔的問題,反而只是說:「一個只會和那些行邪術的小人、陰溝裡的老鼠鬼混的傢伙,有資格知道甚麼嗎?還是你也需要一個火刑架,好燒了你那個混蛋?」修塔的手輕輕的撫著他腰帶上的護符,他小聲的念了幾句話。似乎在道歉一般,然後,他微笑了。

  「只會在城牆上說的話,怎麼能算數呢?」修塔毫不在意的走近火堆,不費力的把繩子都解掉,並且扶老人下來,他不大會怕火堆,因為他知道那些東西只有在最裡面才燙,外面到是還好,在沒有真正燒起來之前。這原理和大砲及火繩槍是一樣的。而且,在嘗過馬薩茲的「燃燒之手」後,幾乎沒一個戰士或騎士會認為一個笨蛋生升的火堆有甚麼好怕的。

他甚至穿越了一堆的衛兵,把老人的女兒也拉上了。同時,大聲向在場的所有人說話;「 我相信,從你們疑惑的眼神和懼怕中,我讀出了一些不公不義的事情,如果他們得到因有的待遇和公平的審判,我相信,你們的眼睛不會透出如此的恐懼。所以,我只要求一件事,那就是,像我證明他們是有罪的!我會同意讓他們得到懲罰。」修塔直視著城牆上的人,更大聲的說:「但是,在這之前,他們都是無辜的。」
「那你要證明甚麼。」金鷂鷹問「你又能證明甚麼。」修塔只是微笑了。

  馬薩茲搖搖頭,嘆息。「這大概是你們的職業病。」他緩緩的,用平靜的語氣說著。「那些生生死死、起起落落,不去理會他們就會消散了。但你卻每次都得找出它的原因不可,吾友。」他說著,一面攪拌著他的大釜,他還用面巾罩住了自己的口鼻,最後,馬薩茲抬頭,望著月亮,然後安靜了片刻。

他深深的吸了一口氣,然後大叫:「吃晚飯了啦!你們這群人!」在聽見他的聲音後,幾乎一整營的人都全衝了過來。馬薩茲又再度搖搖頭,嘆一口氣,望著他空空如也的大釜。

「還好我已經吃飽了。」他自言自語的說。「我真懷疑我是戰鬥法師,而不是戰鬥奶媽。」馬薩茲安靜的走進自己的帳子裡。「修塔,你到底是要證明甚麼呢?」他微微笑著說,「我們的時間不多了。」
May Fate smile upon us as we go to war, Like ancient knights that battled before, we are defenders of light, sworn to fight for the world.」修塔喃喃的說。在黑夜中燃起一堆火。身旁跟著那個老人和少女。

「爛理由。」馬薩茲說。他還是在他的帳篷裡,看著蠟燭的燭光一明一滅。然後幽幽的嘆氣。

 「你怎麼了,馬薩茲,你以前不需要蠟燭照明的。」修塔又說。一面再翻弄火堆,似乎煩躁了,馬薩茲可以看見他背後的是一個廢墟的城堡。那大概是那對父女之前的家吧。

  「我…」馬薩茲沒有繼續說下去,只是沉默了。

   修塔也沒再說甚麼,他只是點點頭。他知道,這些法師們說話總是不著邊際、神秘、晦暗。他喜歡的是光明中看的見,抓得住的東西。但他不會去打斷馬薩茲,因為他是馬薩茲。他會試著去理解,去看見。

    修塔見馬薩茲不說話了,他便開始和那對父女說點明天的正經事。「你叫甚麼名子呢?先生?」修塔說。

  「古德曼。」老人說「以前這一代的領主。只是我那姪子,對,那金鷂鷹,他喜歡我女兒,奧菲麗亞。」老人指指她的女兒,那個少女。
「但是,奧菲麗亞不喜歡他,所以他惱羞成怒便糾集了許都傭兵,誣陷我父女倆是行邪術的巫師,不但將這裡掠奪一空,還要致我們於死地啊。」少女點了點頭,似乎目光含淚。
修塔搔搔頭。「所以…?」古德曼先生又說「他明天會準備一個比武場,要你和他用手中的劍一決勝負,你要是贏了,你就可以脫下他那純金的鷂鷹頭盔…知道他的身分和名字。」修塔又點點頭。
「那,我就以你女兒奧菲麗亞的名字參戰吧,這是你們應得的正義。」修塔皺眉,他聽見馬薩茲咳嗽的聲音。

然後,馬薩茲上床就寢。他果然不對勁,修塔想。而他絕對會在明天就解決這鷂鷹,要他為對馬薩茲無禮道歉,然後回去。

繼續和他的弟兄一起並肩作戰。
 但是他絕對不能被發現身份。
  「你城堡裡有不用的盔甲嗎?古德曼先生。」修塔問「想說向您借一下。而因為我有些理由不能暴露我的身份。」

老先生微微笑了「沒問題,年輕的騎士,我相信,你也有你的理由,但是,我那殘缺的城堡只剩下一些腐鏽的輕甲了。希望你不會嫌棄的。」

修塔笑笑「不會。」

  「可惜這是一種上天的無情定裡。」馬薩茲說,一邊嗆咳著。他咳著、咳著,外面的笑鬧和音樂聲蓋過他不適的聲音。他緩緩的,擦掉嘴角滲下的血跡。「但是『舞台』上的準備剛剛開始而已,呵呵,這會是我最後一場『戲』。」雖然我知道,根本沒有人會知道的。「反正我也不知道要用怎樣的理由向他說明。」馬薩茲低語「也許以後會有人記起,這,也算是過得有意義吧?」他的身體在衰弱,他的力量在衰退,他,不需要別人多餘的擔心。

他知道,明天,修塔要出戰。所以,他微微笑了,血,隨著他揚起的嘴角又滴落。那些秘密、那些力量已經要開始腐蝕他的身體了,他知道太多,他說得太多了。他閉上眼睛,努力要休息。

明天,修塔要出戰。這是我陪著他的最後一場出戰。我,不能陪著弟兄們繼續生活,至少,要讓他們的老大平安的回來。我要,演完最後一場『戲』。
 
  修塔在火堆旁,整理古德曼先生給他的一套老盔甲。這只是生鏽了一點,上一點油就沒事了。他順便借了一桶石灰,把他盾牌上的標章漆去,他不能讓任何人知道他是誰。他把盾牌漆成白色的,純白色。

  馬薩茲又在咳嗽了。他拿起一杯水,不由分說的灌下去。他只要止住咳嗽就好了,夜深人靜,他不需要多人擔心,也不希望有任何人會知道。他喝下自製的止咳鴉片。我知道,那些歡樂如此短暫,不需要我來破壞它。好不容易的暫時和平,就讓它多停留一下吧。

那些士兵、戰士和騎士,已經很久沒有這麼開心過了,這是個不用守夜的晚上,就讓它繼續吧。也許這可以讓他們暫時忘記那些離別和痛苦。
  修塔謝絕了古德曼先生的油燈,他是個老練的戰士,不需要特別照顧,他可以在黑夜裡潛行,所以,油燈還是留給老人和少女吧。他想起以前他還和馬薩茲在夜裡上山採草藥呢。﹝當然是馬薩茲採藥,他是馬伕兼燈台。不然他真不知道要怎樣分出一堆綠綠的葉子有何不同,馬薩茲說如果給他採,八成會毒死一堆人,沒病的也毀了…﹞這夜,是黑色的,但是卻還有一絲絲微光,如同馬薩茲的眼睛。

修塔入眠了,安詳的。出戰是需要體力的。他要足夠的體力,才能一舉擊敗敵人。
馬薩茲還是咳嗽,但是還是入睡了。

  第二日的晨光一如往常的灑向大地。一如往常的熱鬧,一如往常的落敗,彷彿如同大家習慣的一樣,一個個對手敗下陣來,金色的鷂鷹依舊在旗杆頂上閃耀著光芒。人們一樣聊天或吃著手中的無花果。

不敗的鷂鷹依舊傲立在挑戰場上。「還有沒有人不服?」他大聲問道。

「我!」修塔穿著老舊的盔甲,騎著風塵僕僕的馬走上場。「哼,沒見過,報上名來吧!」「我並非名士,只是一介挑戰者罷了。」修塔十分有禮的回答。「那來吧。」鷂鷹冷冷道,並馬上策馬向前急衝。

陽光刺眼的在兩人交鋒的武器間閃光,汗水及呼喝聲一如往常,但對兩名戰士而言一切都靜了,只剩下彼此,誰該落敗?修塔依舊十分敬重這名對手,或許他沒有戰功,但還是值得敬佩的對手。修塔沒有不敬以及放鬆,反而十分認真的和他對陣。

 槍尖所閃耀的光芒,馬匹奔跑時鼓動的雙脥,這一切都是為了一件事,那就是所謂名為「掛念」的感情深度,修塔不知道鷂鷹到底會不會用這種理由殺了他,所以他也只能贏。但是,他絕對不會殺鷂鷹的,他也是人,只是一個被蒙蔽的人。

  馬薩茲明明就是明白,除非有戰爭,不然那些兄弟們是不會這麼早起來的。但是他醒了。他甚至開始幫自己整理儀容,他會記得大家歡樂的表情的,這是他唯一可能帶走的。「管他前方是風還是雨呢。」他自語說,「掌聲似乎響起啦,對戰,大該是開始了,而我的最後一場戲,也開始了。哈哈,好戲要開始了。」
 

他又再度咳嗽,白色的巾帕染上了紅色。他還是沒辦法止住它,他咳、咳、咳、咳到幾乎要趴到地上去。他調整呼吸,抓起止咳鴉片罐子就猛灌。

反正他今後也用不著了。他再次整理自己的儀表,對著水面映出的自己露出一個微笑,這是最後一次吧?他自己都覺得蒼白的臉帶著死亡的味道。
  
  不管有幾個人會知道,不管是否風雨,我要唱完這最後的一場戲。
  
  出戰前,修塔安撫了馬兒,然後握住那副護身符,馬薩茲的長髮。「保佑我。」
他輕喃,然後戴上了頭盔,騎著馬,應戰。

The Measure of darkness ,and the code of tight,
The Law of the knights,
Echoing in my mind:
My honor ,is my whole life,
My honor, will forever survive.
 
  長長的比武道在眼前開展,這是衝刺用的道路。
真正的交會點是在場中,一招,是誰落馬?要是同時落馬,那接下來就是近身的刀劍戰。他不再猶豫甚麼,他一夾馬腹,向陽光迎面而來的地方,衝刺。這些人的歡呼、仕女的眼神,別人羨慕的凝視,都不存在,不重要。
他有的牽掛只有一個,他需要的理由也只有一個。
這是最純粹的思念。
他身邊,耳後的風聲,就像馬薩茲的歌聲。那是唯一會永遠和他一起的聲音。
 I will always be with you.」馬薩茲輕輕的說。「當你勝利的時候,千萬不可以戴上那金色的頭盔。你可以脫下它,那個可憐的騎士就會解脫了。」他此時已經離開自己的帳篷,站在一棵離營地有些距離的樹下,那晨光透過葉子,成為一個個 亮點打在他身上那,是一棵葉過樹。

  修塔在疾馳中,用手將面甲推下來,以保護雙眼不被速度和沙塵所傷。他的另一隻手始終緊緊的握住長槍。馬的韁繩拴在他的腰間,他知道他的黑馬亞伯頓知道方向的,那就是,永遠的前方。
 
  傳說和神話將再也不會實現。無盡的痛苦總藏在偉大的志願後面,在無底深淵中的戰爭,是由那些我們永不回歸的弟兄打的,破敗的感受為破空的暴雨打濕,失去時間的君王只能不斷夢見偉大的願景,沒有任何機會讓心靈休息,唯一能盡快尋求的只是最後的死亡。這只能是我們的命運,不朽的榮耀或永世的折磨,遠古的榮耀和無盡的哀痛。」馬薩茲輕唱著。彷彿這敘述的內容沒有多麼悲傷痛苦,儼然是一首開心的歡樂小曲。

    修塔握緊槍柄,就要接近了,那個交戰點。他同時壓低身體,盡量的減少阻力和被攻擊的可能點。馬蹄聲、馬蹄聲,配合他的心跳似的。一拍響過一拍,一拍快過一拍。
  As I look deep into the wizard’s  eyes, my love, do not you mourn for me if I die.
My memory of you will pass with me into the next life, You'll always be part of me. No matter how far it takes.
 
  修塔在轉瞬之間,發現一切都變得無比的慢。一切都無比的敏銳,一顆沙塵、一滴汗水、盔甲隙縫透進的風、對方在金色頭盔之下的眼神、馬兒呼出的熱氣…
他專注在每個細節上,每個不可忽略的感覺上。

  「當你覺得一切都越來越慢的時候,」馬薩茲倚著他的法仗輕喃「你的速度就是越來越快的時候。」他吸著早晨的空氣,慢慢的吐出一些音符。那是祝禱勝利的歌謠、咒文,保護著出戰的人不會重傷致死。他輕輕的唱著,輕輕的嘆著…「希望這一點小東西能夠給遠離我們的你一點,助力。」馬薩茲開始咳嗽,咳嗽。

  修塔看見了,那一個很小,很小的細縫。連他的對手都沒看見自己盔甲上的細縫,在盾牌的不遠處,但是不是盾牌可以阻擋的。修塔看見目標了,只要對準那裡,他的眼睛不只是騎士的眼睛,適應沙場和爭鬥,同時是個法師的眼睛,洞悉一切、了解黑暗。他舉起長槍,對準了目標,一切只是剎那。

  鋼鐵的碰撞聲響起,伴隨著馬的嘶鳴,「成功了!」修塔心想。他加重手腕上的力道,並同時用力維持自己的平衡,他絕對不能先落馬。絕對!他被刺中的腰部從盔甲中滲出一絲鮮血,但是對手已經被他的槍刺中胸口盔甲的縫隙,被這股力道衝下了馬。

  但是金鷂鷹並沒有倒地,而是爬了起來,抽出他自己的配劍。於是修塔也翻身下馬,抽出配劍。這將是公平的爭鬥、不會有任何優勢的存在。修塔知道自己不想殺他,所以他才會再爬起來,不然之前戰爭的時候,那些被他刺中的人才會不再爬起來,因為那些人的心臟早就破胸而出了。

  馬薩茲沒有停止他的咒文,他才不會因為咳嗽就中斷了這一切。他要幫這群人,能夠在戰爭後回到他們的家鄉,而能替他做到這點的,只有修塔了。所以修塔其騎士絕對不會死在這場出戰中。雖然他看見了危險在一旁嗤笑著,但是他要的是,能夠選擇的未來。

  修塔握住劍柄,開始默默的祈禱「聖劍伊里亞薩斯,助我勝利。」馬薩茲…你與我同在,對吧?我們都是有所堅持的,對吧?我們要的不過就是和平啊!我們要回家,回到那個安穩的時候。我們說,要這裡的一切能夠安穩的活下去,不論老幼男女,不論職業年紀…我們是為了希望,不是絕望。

  馬薩茲又開始咳嗽,他扶住葉過樹,才不至於讓自己倒下。他知道,他的呼吸開始緒亂、一切開始模糊不清,但是他要堅持下去,他是個戰鬥法師,他要有他的驕傲。

  修塔舉劍,然後輕巧的迴旋它。他覺得劍變輕了,他知道這是該戰鬥了。
他衝向前,刀尖如針,修塔的左腳向前踏,舉劍的手向前伸,另一隻手跟上,刀尖於前,身體微微後彎。
刺出。
同時身體一縮一翻,閃過對方的攻擊。對方見攻擊失敗,於是也不眷戀,馬上抽身離開。這時修塔又將劍持直,卻又像是重心不穩似的連帶往右傾斜,當鷂鷹還在猶豫的時候,修塔以及快的速度奔馳而來。鷂鷹一急,閃開。但是還是刺中了他的左肩,二人的呼吸聲都是沉重而快速。

  鷂鷹看修塔的劍直指他的臉而來。他勉強舉起劍,但劍尖迅速的被壓住往左側,攻守逆轉。這時修塔的劍突然向上揚,攻擊他的手腕。血,又透了出來。要不是這個年代,有人會想拎著腦袋玩命嗎?二個騎士的距離拉近,彼此的呼吸都噴到對方的盔甲上了。冷不防,鷂鷹的另一隻手突然對著修塔的臉都丟出甚麼,修塔一時看不清了。

   「哈哈,你們以為這樣就有用嗎?」馬薩茲說,一面用手摀住自己的側腹部,那裏被鮮紅的血所沾染,還在不斷擴大。那是一把短刀,由一個不知何時在他背後的人刺下的。而馬薩茲因為太專心所以沒注意到,他用另一隻手扶住葉過樹,讓自己不至於倒下。

「你果然是他的巫師。」那個拿刀的人說,「鷂鷹大人早就知道了,所以…失去你的幫助,那個騎士很快就會落敗吧?」馬薩茲勉強用流血的嘴角擠出一個難看的微笑。「你說呢…」修塔會更生氣吧?同時,他感受到了,那是出戰中的修塔,
危險!這樣下去…他唱出一個音。那是可以把命運的棋路導向另一邊的咒文,導向希望的未來。「我要唱完我最後…一場戲。」他勉強扶助樹幹,不倒下的完成這個咒語。

   修塔猛然一抹,這不是啥好東西,也是咒語。那像是黑色的黏液,無盡的擴散在他的視線範圍內,完了。這是他唯一陷入黑暗之前的想法。他不能輸,這個盲目的咒語就算讓他看不見,但他還是可以聽見、感覺敵人的動作。沒關係,沒關係。黑暗,無盡的黑暗似乎在腐蝕他,一開始,他還可以感覺鷂鷹的動作和腳步、聽見觀眾的驚呼。但是,這似乎,慢慢得離他更遠了,連聽覺和感覺都消失。

只剩下黑暗,他只知道劍離他的身體很近,但是他卻無法在防禦。他很焦急,這時候,他突然看見光。那是自然的光,他知道那是馬薩茲。他甚至可以看見馬薩茲在恬靜的微笑,甚至穿戴的十分整齊、正式。

  在那一陣閃光之後,他的世界恢復了。他再次看見他的對手、聽見觀眾的叫喊、感覺到盔甲隙縫的風和留下的血。他暗暗的感謝馬薩茲,並沒有發現,他腰間的護符悄悄的化為灰燼,隨風散去。他很快的又舉起劍,刀尖映出他那雙天空藍的眼睛。

他快速的衝過去,左腳向前微曲,右腳向後用力蹬起,左手微向後縮,右手剛好半掩著臉,將劍水平的持於左側。同時踢起一陣沙塵,就在鷂鷹回過神來試圖防守的時候,修塔的劍又突然向下右側去,然後反手,劍尖上挑。血,噴在沙地上。他砍中鷂鷹了。他在鷂鷹的胸板甲上留下一道常常的開口。

而胸甲板是整套護甲最堅固的部分,它要承受大部分的攻擊。胸甲與背甲合稱Cuirass(裝甲板),它們不僅在腰部用皮帶連接,在肩上也有連接處。然而這一刻,它在修塔所持的伊裡亞薩斯下碎裂。
 
這是,最後的一場戲了。管他是甚麼呢?馬薩茲這一聲一句用掉了他最後一口氣。不管有誰知道,後面的刺客見他堅持不倒,又補下一刀,這次是胸口了。

馬薩茲的手終於緩緩的從樹幹上滑下,在葉過樹幹上留下了一條鮮明的血跡。他的原本黑色的雙眼已變成灰色,嘴角的血畫出一個美麗的弧線,向前飛散。,他也緩緩的向前撲倒。鮮血像是雨滴,慢慢的從他身體裡流失。到大地裡、到自然裡、到他最原始的力量來源。他那寬大的袖子隨著風,慢慢的飄啊飄的,終於落到了地上,他長長的頭髮,本來如深夜鴉羽一般的黑褐色,冒出了兩鬢潔白,有如初升的月光。

  然後他閉上了眼睛。
 
  修塔走向前,他知道鷂鷹再也爬不起來了。這道他製造的傷口,從鷂鷹的右下側腰直到胸口,不足致命,但很深。就比武而言,這就夠了,不需要殺人,這不是戰爭。四周的歡呼聲響起。他走向前,深吸一口去,脫下鷂鷹的頭盔。觀眾爆出歡呼聲,很久沒有人打敗鷂鷹了。但修塔並不大在乎觀眾的歡呼聲,因為他們都是善變的,只向贏的一方討好。他看到的是一張還跟自己差不多年紀的臉,這樣還好,以免他會對打傷了一個老人家而感到抱歉。鷂鷹知道自己敗了,他並沒有動,只是靜靜的等待修塔的決定。

「你叫甚麼名子?」修塔問,鷂鷹雖不甘心,但也只有回答的份「東尼‧布萊德。」「好吧,那布萊德先生,我要宣布你的判決。」修塔說,一面試圖扶他起身。「…多半是我的一切都屬於你吧?」他恨恨的說「那你大可不用說了。」修塔皺眉「不是,我不是要說這些。」他又微笑了「我要說的是,我要你把該還給奧菲麗兒小姐的一切還給他們而已。」他的盔甲反射出陽光「我不是要任何獎賞而戰的,我只是試圖讓世界更美好而已。」修塔突然又皺皺眉,「對了,你還要向我的法師道歉。」他很快的恢復笑容,他開始想,他回去以後的事了。

鷂鷹已經從地上爬了起來,脫下盔甲、配劍和盾牌,並且把馬牽向他,這是規章之一,戰敗者必須要把自己的馬和盔甲都交給勝者。

修塔看看他,又看看馬,似乎恍然大悟一般說到「我不需要。」他認真的看著鷂鷹,或說東尼說到。「那些你留著吧,我只是希望你能由衷改過,如果一個騎士沒有馬和盔甲,要怎樣叫騎士,怎麼保護其他人呢?」「你只是現在不殺我而已,」布萊德說,「那頂金色的鷂鷹頭盔你拿去吧。」修塔看著他「你不要?」
「它透露著一股邪惡的味道。我現在終於知道了,終於。」布萊德疲憊的說。「它是由萊茵河底的黃金和惡龍頭骨所鑄,真的是邪惡,我以為不必在乎的,結果,我錯了。你拿走吧,我不會在戴上它,即使它蘊含著法力。」

  「好吧,」修塔說「看來馬薩茲是對的。那我把它帶回去,給馬薩茲融了它作軍費吧!」

  布萊德嘆了氣「所以,我說你只是暫時不殺我而已。」他直視著修塔的眼睛,一字一句的說「你的法師,死了。」修塔只是愣住了。

  死了。這句話向是敲鐘一樣迴響在修塔腦袋裡。

  他突然想到那出現在腦海裡的畫面,所以,這是絕別的意思嗎?他記得之前都不曾在使用這法術時候看見對方的。修塔呆愣了一陣子,直到他的黑馬亞伯頓推了推他才發現這不是該發呆的時候。

「但是你還是得向我的法師道歉。」修塔看著東尼說,很認真的。

「我就跟你說了,我的刺客回報了。你的法師死了。」東尼也認真的回答。

「道歉。」修塔說。

「好吧,你堅持。」東尼很無奈的說。「那你至少得告訴我你是誰,駐紮點在哪吧?我還能順便把奧菲麗兒的事帶給你,還有頭盔。」

「叫我修塔就好。」這時修塔已經爬上馬背,準備奔馳了。黑馬亞伯頓甩了甩頭,那貼在牠身上的鎖子甲和馬肩甲也發出叮噹聲。而修塔則為了方便趕路,把自己的肩甲、臂甲、腋甲、腕甲、肘甲都脫去了。

亞伯頓嘶鳴了一聲以後,就載著主人往來時的方向奔去。而東尼‧布萊德騎士只聽見了風中的一句話。

「法師馬薩茲不會死,因為我不會讓他死。」
留下的東尼‧布萊德在原地喃喃自語。「修塔?是希伊歐塔‧克萊恩狄卡的簡稱嗎?那不就是聖武王?法師馬薩茲,那就是那個馬薩茲‧杭特‧貝多里奇?聖法王?

他不經因為猜到對手的身分而感到一陣寒顫。如果他一開始知道挑戰者是這樣一個近乎傳奇的人,他也許就不會答應了。 


  修塔騎著馬,趕路,一面在心裡默念。命運啊,我要向你抗爭,向你挑戰和怒吼,我要用這雙手從黑暗裡找回我的支柱。即使是一秒的機會,我也願意用生命來換取。而我的心卻只能向岩石上的浪花,碎成千萬片。他奔馳又奔馳,不用多久,那遠到讓他回不了營地的路,竟然在這樣的狂奔中急速縮短了。修塔想起馬薩茲說的話「距離的測量有很多種的,其中一種,就是心的感覺。」修塔暫時勒馬,因為他碰上了從營地趕來的另一個騎士榭雷副將。

修塔還沒來的急和他打個招呼,榭雷就一臉苦相地衝著他喊「天殺的,你這禍害真是死不了。不過這不是重點,老兄,」他露出一個超級難看的笑容「但是我們的『女神』可撐不過去了。」

「你這樣叫他,他如果爬得起來就會給你好看的。」修塔說,但是並沒有減緩趕路速度,榭雷就很順的調轉了馬頭,騎在他旁邊。他們都在趕路,因為他們彼此都知道,時間不多了。不然,他們不會就這樣碰上。

「你有資格說嗎?你都會差點叫『他』『瑪莎』?榭雷迎風大笑著說。「你還會笑就表示他還可以。」修塔說,但是表情不是這麼一個回事。

  「是啦,他還有一口氣。但是不會太長,你可以繼續你的默念。這多少有點幫助。」榭雷說,那種修塔洶湧波動的意念明顯到他都可以感覺。像火或者是海,不斷的、不斷的填充著新的生命、希望和力量。

  馬薩茲痛苦的吸氣,吐出的時候夾帶著低低的呻吟,那種類似破了的蘆管灌了風的聲音。他是視線所及已經模糊,但是他還能感覺,感覺很尖銳。像針又像黑暗的火焰,灼燒並且刺痛他僅存的意識。雖然他已經被早班的衛兵發現並止血,但他自己都知道,這傷太深,以他自己當醫療者的身分,他知道傷在側腹和胸口的傷不但難治,更是會讓人輾轉反側好幾天,最後失血,痛苦的死於感染或虛弱。

他要是能昏倒就好了,但是他的天賦使他比一般人更加延長這等待的時刻。他好痛苦、好痛苦,他覺得討厭冰冷的光芒接近了,他想要縮回去溫暖而包容的黑暗中。

   修塔的黑馬亞伯頓嘶鳴了一聲,修塔將其視為警告,畢竟牠是戰馬,具有警覺性。於是加快速度,榭雷也看見了他的同伴戰士副將加斯所點燃的煙霧,是血一樣的紅霧。同為副將的謝雷當然明白這是甚麼意思,那就是死訊的意思。

「這一定是出了甚麼差錯…」修塔喃喃說,一面加強他的默念。你的出現是我白日裡的夢境,你的聲音猶如大地的呼息,你的笑是光,帶給我們歸鄉的希望,你的…「夠了,」榭雷說,「你不介意的話我要吐了。雖然我知道你這樣傳遞的心靈力量會強一點,但前提是他沒給你噁心死。」連他們騎著的兩匹馬都在不耐煩的甩頭,似乎在表達贊同。「他們可是經不起這種流血的。」某種無可言喻的痛苦占據了修塔的內心,他知道這是共感應的一種,而且已經開始運作,它能讓兩個處於不同地點的人分享感覺和一切精神上的刺激及反應。

  所以,馬薩茲已經到了臨界的邊緣,才會有這麼強烈、如迴光返照似的力場在波動,大到可以影響到根本沒有任何傷痛的他。

你會相信我吧?我一直相信著你啊!所以你會等我吧?至少…
Wach auf - ich suche dich.[醒來吧!我在找你。]

  馬薩茲覺得作嘔,他的昨日塑造了他的自身的今日。而此刻他只是微笑,他知道自己的答案,並且深信自己的決定。於是他開始在帳裡大笑,但又因為牽動傷口而痛苦。形成了一個奇妙的表情,不是笑也不是哭,更接近抽筋。

戰士副將加斯搖著頭,他覺得這個法師,不行了。他聽過那種笑聲,在戰場上,那是看到死神的笑聲,嘲笑自己也笑著別人。

馬薩茲覺得無數的念頭在自己的腦袋裡轉著。

他們能讓我認識光嗎? 他們也會在那嘲笑我嗎? 為什麼他們不都全都回去? 我終於看到,我曾經經歷些什麼,我還不認識我的想法,我只希望,我能快點死去,
為此我不需要再謙卑容忍,我很抱歉,如果我的生活打擾了某人,我唯一能給他的是一個故事,那個故事訴說我的死亡,最後,請容我再笑一聲。

 Hoch aus - du Licht。」﹝升起吧,光。﹞他自語到,聲音只有他自己聽的見了。

 加斯聽見馬奔馳的蹄聲,他知道是榭雷和修塔回來了。他起身,再看了一眼自言自語的法師,走出去。看見正急著下馬的修塔「你慢點,老弟,你跌死了他還是會死。」加斯說著,一面走過去。「不過如果你敢在這節骨眼出什亂子,老子也許會考慮先宰了你。」

「那這跟他跌死還不是一樣?加斯。」謝雷沒好氣的問。而最厲害的莫過於對話的主角,修塔,直接無視他們兩人走過。

他直直的走進那冒出血腥味的帳子裡。二個副將於是決定停止鬥嘴,栓好了馬就跟過去。

修塔那表情很凝重,重到他們不得不面對他們唯一的軍師、醫生、廚師和法師將死去的現實。雖然他們都想忘記這件不幸的事,不是他們不幫忙,而是因為無能為力,雖然戰場上的死亡常見,但沒有人會希望是自己認識的人。

況且,就現實方面來說,法師非常難找,畢竟他們人數本來就不多,又常常隱居在深山野林的,願意幫忙的也沒幾個。

 修塔靜靜地掀開簾幕,走進去,輕輕的來到馬薩茲躺著的地方。「你聽得見我嗎?馬薩茲?」修塔在他耳邊問著。

馬薩茲轉頭,看著他,眼睛雖然有些混濁但是很清醒。修塔很驚訝,他驚訝這麼大的痛苦下馬薩茲是清醒的。「你醒著?」修塔問。

「我沒辦法昏厥,騎士。」馬薩茲很費力的說到。「不過你很即時的趕到了,我要告訴你剩下的地圖和兵力…」他一面說,修塔一面看見冷汗和鮮血從傷口滲出,加上馬薩茲時不時的要咳嗽。他看著法師胸口的肌肉抽蓄著。「你別說話。」
修塔想了老半天卻只擠得出這句話,他雖然有料想過會很嚴重的,卻在真正所見時恨不得自己不曾看見過。

「你路上的那些話呢?修塔?」榭雷問,「至少來個一半也好啊,安慰他,修塔騎士。」謝雷並無惡意,只是不希望這對朋友最後連話也說不上半句。修塔卻只是輕輕的伸手,握住馬薩茲冰涼散發死氣的手。

馬薩茲像是明白了甚麼一樣,或說感覺到了甚麼,緩緩的、安靜的閉上眼睛。他暫時昏過去了,暫時不用忍受痛苦的煎熬和漫長的等待。

「你們知道嗎?謝雷和加斯?」修塔說,用沉穩的語調。「一個指揮官最需要的是是甚麼?」他們很乾脆的聳肩,他們知道修塔所需要的是答案,不是更多的問題,這只是他在確認自己答案的方式。

「決不投降,有所行動,就有所學習。」加斯說。

「擁有決心,保護同伴,結束傷害的決心。」同為騎士的榭雷說。修塔暫時放鬆了表情,微笑了,補上最後一句話「選擇的自由,面對抉擇時要誠懇的傾聽內心。」
「我的決定很簡單,」修塔慢慢的說著。「那就是我不會讓他這樣死去。他還有一口氣,就還有一絲希望。」

榭雷和加斯似乎早就知道似的點著頭。「如果你說我們要再去找一個法師的話,我真的會砍了你。」加斯還在咕噥著。

「我不會,所以你永遠砍不到我。」修塔有些愉快的說。「誰還記得正事?救他?」榭雷覺得他一定不會讓馬薩茲去死,不然他一定會變成第二個戰鬥奶媽,喔不,是鋼鐵奶媽,他自己是個騎士,他悲哀的想著。
 
   
修塔看著馬薩茲安靜而蒼白的臉。他知道自己要用甚麼方法,他雖然不是法師,但是他有別的。

不過再開始之前,他彎腰靠近馬薩茲的耳邊,輕聲的說著「沒事了,沒事的,我會來找你的。」用之前那道保護的鏈結,是馬薩茲繫上的靈魂練結,如果馬薩茲可以透過這個保護他,那他只要順著這個鍊結,同樣也能找到他即將要被帶走了靈魂。

他們的旅程還沒結束呢,所以,這不會是注定的,一切是可以改變的,只要有心。

修塔抽出劍,優雅的畫出一到月牙般彎彎的弧線。他全心全意的想著關於這個人的一切記憶,這能保證他不會迷路,因為為這座通道所指路的是最強大的思念,聖劍伊里亞薩斯發出溫暖的、讓他熟悉的波動。

那空中所畫出的弧線並沒有消失,反而泛出淡淡的銀白光芒,月影模糊起來了,金光拖著長影子,像無盡的向外空間延升。彷彿打開的一扇門一樣,他二話不說就進去了那道光影中,光影在他進去後消失了。

榭雷和加斯早就料倒會這樣,而此刻早就開始用最方便也止血最快的方法去處理馬薩茲的身體。

他們留在這裡的目的十分簡單,那就是看守這二具軀體,不讓它們在主人不在的時候被其他不明的飄浮靈體占據。他們身上的氣勢和濺過血的長劍足以做到這點,同時,也盡可能的將傷口處理、縫合、消毒。

只需要一些金創藥和銀針線就行了,法師之前做的還有剩下一些,剛好現在用。

黑漆嘛烏,這是修塔對於他現在所在的位置的唯一評論。喔,好吧,這之前明明有『地板』這種東西,但是現在它可不知道去哪兒了,修塔站在一片虛空上。

他往他認為正確的方向走,管他的,反正不能只站著等。

And what have started long ago
Is heading towards the endThere's no easy way out
There's blood on my handsBut I am sure in the end
I will prove I was right.

他似乎聽到甚麼在爭論的聲音,於是他走過去。無盡的黑暗中有一抹透白的身影,獨自蹲坐在不知道甚麼東西的上頭,爭論聲都是他一個人發出來的。

他似乎很困惑、但同時又好像很了解一樣。大致上算是成功,修塔想,可見這鍊結繫的很牢,在加上他離開時以劍做結,釘住了通往回去的路。他暫時留住了馬薩茲的靈魂,在生死交界的隧道裡,但是『使者』一旦發現他們所帶走的靈魂被扣留了,一定會回頭過來的。

修塔走向前,馬薩茲大致還是一個樣子,只是變的慘白而模糊,他似乎正在困惑。

「嘿?」修塔小心翼翼的發出一個單音。馬薩茲抬頭了,但是似乎不大認得他。

「我好像該走了,可是又好像有甚麼拉住了,像風箏和風箏線一樣。」馬薩茲不知道是在自言自語或是向修塔問話。「所以是你在放風箏嗎?」他又想起甚麼似的抬頭問修塔。

「這不是重點,但你可以說是。」修塔說,思考不是他的常項,所以他打算讓馬薩茲回去後再自己去理解。

「我們該走了。」修塔拉起他,正準備往來時的地方去,在修塔的劍尖上,有一條金色的線一路延伸到「出口」。所以他們不會迷路的。

「也許你們可以等我說句話再走?」一個聲音說道。修塔知道,是『使者』回來了。他很無奈,也許這會是事實?他回頭想看那說話的形體,卻甚麼也看不到,但是馬薩茲卻興趣盎然的直視那空無一物的地方,彷彿真的有甚麼站在那。「是拉默特〈le mort,死亡。〉嗎?」馬薩茲似乎恢復了法師的樣子,他理解似的點點頭「沒想到我會見到你。」換修塔困惑了。

那聲音似乎和法師又說了些甚麼,但是他不懂的東西。接著,那聲音繼續和修塔說話「我來並不是來阻止你,騎士。」它說「我只是來告訴你,沒有人可以逃得過我,但是今天,某些原因,你們的路還很長,所以,你們該走了。這不是你們該待著的地方。」

修塔討厭頭暈,很像一堆蜜蜂在腦袋裡尖叫。﹝雖然謝雷說他根本沒有腦袋。﹞但他很清楚他們回到了「現在」。因為他也聽見了一堆嘰嘰喳喳的聲音,來自帳外的一堆軍士;他聞到風、草地、馬兒的味道;他看到謝雷和加斯的臉無限放大…

「你們幹嘛啊?」他嚇了一跳,立即後退。
「看你啊。」加斯說。「看你怎樣了。」榭雷補充。「馬薩茲呢?」修塔立即想到這個問題。「他在你後面的原位躺著,睡著了。」加斯說。「很好,因為我也累了,我要去睡了。」修塔說完,就走回他自己的帳裡去睡了。事實上,在隔壁而已。


  一隻鳥兒停在馬薩茲的手上,發出悅耳的鳴叫聲。馬薩茲一同哼出類似的音調,然後傾聽其它自然裡的聲音,他的傷口結痂的很快,但畢竟一個多月了。

他聽見草叢裡傳來沙沙聲「出來吧,這位…朋友?」馬薩茲語調柔和的說著,目光依舊停在前方的鳥兒身上。後面走出一位著鎧甲的騎士,但不是修塔「在下,東尼‧布萊德‧剛裡斯騎士,又稱鷂鷹騎士。」馬薩茲點點頭。

「特此來此謝罪,為我的無禮和造成的傷害。」 馬薩茲轉投注視著他,他依舊低頭等待著。
「我接受。」馬薩茲說。「還有,不要吻我手背,我不是女士。」尊重是好事,但是他偶爾真的想叫這些騎士抬頭看清楚點。不是所有穿袍子、長頭髮、沒有一大把翹鬍子的都是女性。

「那我可以要求試煉嗎?」布萊德騎士抬頭問道。

「甚麼?」馬薩茲不解的問。

「好成為真正的、符合我頭銜的騎士。」馬薩茲兩眼很不優雅的翻了一下。「修塔告訴你的吧?

「是的。」他答道,並且熱切的看著馬薩茲。這讓馬薩茲很想別過頭去,那種目光讓他不舒服。

「好吧,」馬薩茲說「那我給你個方向,你看過樹木吧?

「恩。」布萊德騎士開始困惑。

「樹枝總是恣意的生長。但人就不一樣了,總是自我限制。」馬薩茲一面說,一面輕輕的撫摸身邊的樹木。「我們對自己的觀感,經常就是我們遭遇到大的限制。」

「不過你現在因該很困惑吧?你認為這是一個艱鉅的任務。所以你要我告訴你該怎麼做。」馬薩茲的語氣突然柔和起來,但是十分的堅定。

「但是,不行。我不能替你做決定,因為那是你的挑戰、你的選擇,沒有人能為你做決定,就如同沒有人能代替你思考、學習和找尋生命的目標一樣,因為這是只有你能做,而且該做的事。」

馬薩茲說完後,望著他,微笑起來。「所以,你可以起程了。」

布萊德騎士皺了皺眉頭,也笑了。「這樣說起來,我的確要開始了,這會是一條長路。

我真的為我的行動感到抱歉,我竟然曾經想要殺死如此有智慧的你。」


「都過去了,而我也沒有真的死去。」馬薩茲微笑「何況,人總會死,總有一天。對了,再給你一份臨別的忠告,勇氣足以改變生命的視野。」
「像現在?」布萊德騎士問。

「是啊,你有勇氣丟掉那個頭盔,不是嗎?」馬薩茲又笑了,鳥兒又飛回來停在他的手上,銜著一串小小的莓果。迎著風,馬薩茲看著他,微笑,並把那小串莓果分給他一半「看吧,生命中總是會有驚喜的。」

布萊德騎士像他深深的鞠了一個躬,跨上馬。往自己的未來出發了。

  這時候修塔才從後頭走過來。「你早就知道了啊?」修塔不解的問「知道是我叫他來的?」

「除了你,還會又誰會這麼說啊?」馬薩茲問,一面把那小串的梅果再
掰開了一半,給修塔。

修塔把它放進嘴哩,味道酸酸甜甜的。馬薩茲這次改跟一隻松鼠交談,並且相當愉快。

「多雨的四月要結束了。你的病有好些嗎?」修塔問道。

「還好,但是戰爭又要開始了。」馬薩茲輕咳幾聲「我們的路還很長的。」

「是啊,很長。」修塔望著遠方說。「但是一旦開始走了,就終究有結束的一天。」
他們望向那片駐紮營區,深呼吸一口氣後。轉身回到營區去,戰,還沒打完呢,

而我們的故事也同樣,未完。如同現在奔跑著的時間線一般,暫時不會有一個太大的結束,這,只不過是在多雨四月的一段插曲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