嗜血之歌─兇王
[這是法師逝去後,暫時迷失的騎士的短暫記事。]
所謂生命,就是對每個"人"都不公平,從沒道理。
修塔面無表情的抹去臉上的血漬。
他深海藍色的眼睛裡,一點都沒有情緒的波動。
他冷冷地看著火焰吞噬一座城鎮,那是"神"所治理的地方。所謂"天堂"或"極樂"的地上典範。
另一種地方似乎稱祂們為"佛"。修塔不在意,那不過是一種稱呼。
他曾和另一端遠東的"英雄"有過一面之緣,啊啊,那人有死去馬薩茲同樣的眼睛和髮色,也許跟馬薩茲不經意提起的一樣。
那可能是他未知的故鄉之一吧。
不過他們的看法一致,那些"神佛萬魔"都沒有資格干涉人的生命。他們短暫的相遇交談,然後分開繼續拯救各自的國度。
都致力於讓那些” "神佛萬魔"遠離人類的生活。
就如他剛剛拿下這座城的首領一樣,口裡說著眾生平等,卻把人分出用處和階級。
說著天堂和極樂世界,卻忽視暗巷裡那些尖叫和哭泣。
祂以王子之尊,說著他了解人的痛苦,要救贖他們。
然而呢?
修塔看著這片焦土,那個王子"救贖"的方式就是宣稱他已經與一切塵世無關,但是相信祂並為祂而戰的人,會在死後到達那片"淨土"。
然後"孤身一神"逃離這個因該是祂的國度和統治的地方,留下"神將"和"聖徒"頑強抵抗、死傷。
因為圍城缺乏乾淨的水和糧食,生病痛苦,或奪取"低階"人類的生存權利而活著。
那個神祗王子早就遠遠的逃了,拋棄所謂的"子民"和祂了解的"痛苦"。
可笑呢,可笑呢,?懂甚麼?生活所需的食物和水、有限的生命、低階的老弱者......
祢缺乏過嗎?體驗過?只是看過吧?
祢知道被奪去一切的滋味嗎?知道被強迫順服的無奈嗎??知道失去親人、摯愛、朋友和生命的感覺?
不,祢只是以王子之尊君臨這片土地,衣食無缺、金銀珠寶、美人環繞、光宮殿庭園的水幕造景能養活多少"賤民"?
修塔嗤笑,他只好把這些被騙的同類一併處理掉了,很遺憾,他們已經完全沒有身為自由人類的自覺。
如果留下來只會製造更多這樣的國度和制度罷啦。
血漬,紅色的、暗色的,夾雜著燒焦血肉和腐爛的屍體味道...但是,他要那個"王子"付出代價。
"修塔,那個逃走的...."加斯抹抹臉,他有些疲倦,也有些懼怕這樣的修塔。
"那是我的,留給我。你、謝雷、畢卡和辛希雅原地留守、照顧沿途難民和婦女孩子。"修塔的語氣平靜地如同冰雪。
他將剛剛把王座劈成二半,且直立於那上的騎士雙手巨劍拔起。
"他把人類的妻子留下來了吧,只帶走一個兒子?"修塔面無表情地問。
"是。"謝雷遠遠的回答,他正拉著那個害怕的、被自己信仰和所愛背叛的美麗女人。
"不要為難她,隨她吧。"修塔語調平靜的說。"我找祂去了。"
一切都由不得你,一切都如一陣驟雨,而你只能無語的滿身泥濘。
整個世界都只是個挑釁,就算如此我還是要無懼前進。
我要用我的方式,踩過祢們這些該死的陷阱。
騎士雙手巨劍被拔出時,發出一陣金屬、石塊和貴金屬的尖銳摩擦刺耳聲。
修塔依舊平靜的、似乎沒有被那陣聲音刺激或干擾一般。
他現在覺得有些過於安靜了,以往總有誰在這時說些甚麼話。
他皺皺眉頭,而夥伴們有些擔心且懼怕地盯著他看。
"修塔?你又頭痛嗎?還是,覺得甚麼不對?你已經三天沒有睡了,只是在這個高處凝視這地區陷落。"畢卡柔聲說。"你的眼白裡都是血絲,我真的覺得你該休息一下。"
"不了,但是的確,你的聲音好遠而且好怪。"修塔平靜的說。他活動雙手,翻轉劍、和他身上所有的武器。
忽視了身上的盔甲和鎖子甲被新舊血跡沾染了幾乎成了凝固的黑,而不是以往的銀白色。
"我要去找祂、找祂,找到那個躲起來的傢伙,找祂....殺..殺了祂...殺了..."修塔有些不連貫的低語著。
像是在向誰說著甚麼耳語似的,喃喃重複。"宣告捕殺巫師,死了,那個逃犯、人的欺騙者,殺了,我要殺了。"
"修塔?"畢卡不確定的問。"修塔?"
騎士並沒有回答,他只是安靜的抱著頭佇立了一會,然後默默地將所有武器捎上。
由於前額的頭髮和陰影,沒有人看到修塔的表情,他就只是默默地整裝。
直到他抬起頭。
所有人稍稍驚嚇了一下,因為,那是一個很大的、燦爛笑容。
跟破敗的皇宮、充滿血漬的盔甲、破碎且燒出洞的外短袍和手上那把的武器[或說凶器?]一點都不搭襯。
"我會在幾天後折返的,要.等.我.喔!"修塔笑著說。"我會把材料帶回來,沒錯,帶材料回來。"
然後,他在眾目睽睽下帶著那笑容,跳上黑色戰馬亞伯頓,戰馬像是感覺到主人情緒一般用的蹄刨著土踢腿、吐出怒氣並試圖攻擊或咬些甚麼。最後,他們像是有誰指示方向一般,篤定地朝某個方向揚塵而去。
被血漬染黑的盔甲、被燒黑破洞的外短罩袍、冰凍墳場般的眼睛、黑色憤怒的雄壯駿馬甚至會踢死或撕咬敵人、被各種攻擊敲打和被屍水浸透而發黑的盾牌、不停歇的收割無數神佛妖魔生命的、所以被臟器、血和污物弄黑的劍....
在神魔之間悄悄地流傳起這樣一個人王,一個人類騎士。
祂們稱此人為凶王、嗜血王,他所到之處不論神佛妖魔所住所治之區,皆是一片焦土殘骸。任何魔法對他幾乎是無效、他的力量壓倒性的不像人類。哪怕所謂神魔幾乎是長生不死者,他卻一一讓祂們知道甚麼是”被殺死”。
他以一個人類的姿態,慘敗了無數神魔。而其鐵蹄毫不猶豫的輾過各區,絲毫不怕詛咒或天譴。
他笑著做這一切事情,彷彿那只是一個凝固的表情。
他據說會問一個問題,據說如果能答出來,或許有一線生機。但是連題目都不知道的問題,怎麼會有誰知道答案?而聽過這個問題的,都已經成為屍體。
“你沒資格這做!我是神,我是王子!”那個甚麼向他吼著。
“外面的都是容器而已啊,虧祢還是個神祇。我要向祢發起決鬥,問實力和榮耀吧!”修塔帶著一種歪曲的笑容說。”還是說你知道這個答案?……”
“那個誰甚麼我怎麼知道?你們人類多如螻蟻!”那個啥麼怒吼。
“喔,那就是不知道了?那麼決鬥吧。”修塔將手套甩到對方臉上。”那麼我不必客氣了,讓我們拔劍吧!”修塔淡淡的說。
“祢帶著名貴的神器、寶藏和孩子吧,放心,我不殺小孩,我會將他歸還他人類的母親。”
“可惡的賤民!還把髒手套甩到我尊貴的臉上!!”對方突然衝過來。”只是人類你還敢違逆我們!”
“啊啊,很好,祢終於願意和我這賤民一戰了嗎?”修塔笑著,舉劍。
如果生命,生來就如此不公且無理。
祢們囂張,不畏懼退縮;於是我低頭,沉默卻堅定。
用力的還擊、發出不成語言的聲音,讓祢們開始安靜、不敢相信。
繼續前進,任祢們畏懼,睜大眼睛,開始躲避。
如我等人類般放棄,專心聆聽,我不能語言狂怒之音!
我就是只有這個情貌,就是永遠打不倒,就算祢們神魔環繞,我都要帶著笑!
我就是無聲的咆嘯、要讓祢們都知道,
就算是我的生命很卑賤又粗糙,我也要活著、戰鬥,有夢想和驕傲。
“就這樣?”修塔問,看著對手,微笑著。“爬不起來了?”那雙眼睛卻一點笑意也無。”這只是一般的刺、砍傷啊?比不上那些酷刑折磨呦!我還有給祢還擊和進攻的機會啊!”
“怪物,你真的是人類嗎…?”地上的敗者掙扎著。
“是啊,祢的攻擊讓我流血啦不是嗎?就這些紅色的血啊,不是祢們任何一族有的吧?”修塔還是微笑,他半轉過身,背上插滿了許多的細小箭矢。紅色的血跡點點滴滴的蓋上舊的黑色血跡。”用這麼多暗器呢,真是沒有榮耀啊!”
“…..”地上的敗者已經開始陷入半昏迷的狀態了。
“啊,沒意識了嗎?還是被人類打敗打擊很大呢?”修塔搔搔頭,笑著。”沒差,這樣祢就是我的好材料了呢~死了的顏色不好看。”
他把那些箭矢都拔掉,任由傷痕暴露乾燥,彷彿感覺不到。然後粗魯地將敗者用皮繩捆好,放到黑馬背上。
“小朋友,你別怕啊。”修塔這時不在有那種奇怪的笑容,只是平靜的說。
“我很抱歉必須殺掉你的父親,我知道這甚麼理由都無法令你釋懷。但是,
我為了其他更多的人,必須這麼做,原諒我,我會帶你回媽媽身邊的。”
“不會,他從來不是我爸。”令修塔驚訝的是,那個小小孩開始說話。
“他從來沒有來陪我或媽媽,他讓我們自生自滅罷了。只又媽媽照顧我長大,只有這個時刻,才會他才看在血緣的份上帶我走,當預備品,卻將媽媽丟棄。”
“是嗎?那,你媽媽現在很安全。我帶你回去找她。”修塔說。”以我的榮譽發誓。”
我的夢想呢,看起來或許可笑,但它至少,撐著我,不讓我無力軟倒。
活著,如果只是被祢們控制而喧囂,那我就咆嘯吧!
讓祢們都聽得到!
那麼就讓我,帶著恐懼,繼續向祢們前進,直到公正降臨。
在那之前,我就代表死亡。
無論神者或邪魔,生者或死者,我都平等的”深愛著”。
我的眼眸只是沉默地宣告者,關於死亡。
修塔回到營地後,讓那個小孩往媽媽的方向奔去。然後再將半死不活的”材料”丟進準備好的巨大箱子裡。那裏面一經堆疊了不少還活著的材料,隨著他的戰績和恐怖名聲一起累積。
然後他才乖乖地接受畢卡的包紮、加斯的報告、謝雷的忠告和辛希雅的檢閱。
最後他把自己弄得乾淨一些,法師討厭怪味道和髒東西。
最後他回到自己的主帥帳。
“很快了,就快了。今天我又攻破了一座重城喔。我很努力喔,對吧?而且今天,有給你收集到新的材料呢!” 修塔喃喃的說著。
對著某個被深色天鵝絨罩住的”東西”說著,愉快的。
很快祢們都會明白吧。
平等甚麼的,是不可能存在喔,對吧?
除了死之外。
在這被冷酷的祢們,支配之下的這個世界。
平等甚麼的,是不可能存在喔,對吧?
除了死之外。
或早或晚、或遲或緩,無法避免的別離之痛。
對,我就是,死。
對有著永恆生命而不懂珍惜他人的祢們而言,
不停的殺戮,就是不停的救贖啊!
所以平等的凋零吧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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